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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元普渡那天,阿嬤(我娘)打電話來說阿公(我爹)傍晚會把一些吃的東西拿到我們家。從阿嬤家附近到台北有一班公車是65歲以上的老人可以免費搭乘的,但下班時間高速公路容易塞車,我問阿公要不要第二天白天再過來,但掛上電話後阿公就"扛"著食物,立刻出發,連晚飯也還沒吃。
那天,我要直接從辦公室去醫院看個檢查報告,老爹要送阿弟去上跆拳道的課,所以阿公到了台北,又換公車到我們家附近,那時老爹載著上完課的阿弟回來了,在公車站接下了阿公拿來各樣食物之後,阿公囑咐著什麼東西可以馬上吃,什麼東西要放冰箱,然後又搭上公車回去了。
在醫院看完報告已經快八點了,原本跟老爹說我今天會在醫院附近解決晚餐,但想起阿公今天送來的烤雞就忍著餓趕回家。從小就很喜歡阿嬤做的烤雞,其實也不真的是烤雞,是用一種特別的鍋子烘的,吃起來不油膩,簡單用鹽調味,還帶著一點焦香,回家的公車上,那香味似乎一直伴隨著我。
最近正在讀一本書,韓國作家鄭範錫所寫的"古木故事",書中作者也寫了關於他的母親的故事,那些字句深深打動了我。其中有一段描述五歲的孩子忽然肚子痛,母親揹著孩子去就醫,甚至赤腳奔走在鋪滿碎石子的路上。多年以後,作者問他的母親 "媽媽,五歲的哥哥應該很重,你怎麼有辦法揹著哥哥走超過二十里的路來回呢? 那不是普通的重耶!" 母親回答說"揹著父母的子女會覺得重,可是揹著子女的父母卻不知道重,只會覺得很輕。…這就是撫養孩子的心情啊! 不這樣的話就無法撫養孩子了。"
讀到這段話時,想起高中時期的我非常討厭升旗,因為升旗的時候要敬禮,但我的右手掌伸直時,小指無法向其他四指併攏,這是小時候被龜殼花咬傷而留下的後遺症,如今想來,或許是神因為怕我遺忘過去,而留下的記號。
上幼稚園以前,家在偏遠的山上,記憶中是一間佇立在小山坡上的木造房子,附近沒有半點人煙。有一天我在廚房玩耍,因為要撿東西而把手探入門縫,不料被門縫後面的某種東西咬到,便哭喊了起來,父親查看傷勢之後,立刻揹起了我,一路狂奔下山就醫,感謝神,總算保住小命一條。從舊家的原址到火車站,步行要半小時以上。長大後,偶爾回鄉,走在寂靜的山路上,我曾試著想像父親揹著小小的身軀,獨自在山中奔走的那心情,試著去感覺那重量。
"父母和孩子愛的溫度差別,就如同太陽和蠟燭、天和地那麼大。"在故事的最後,作者古木寫下了這麼一句話。為人母親的我,感受到了其中的溫度。
一回到家,阿弟立刻上前來報告阿公今天來過的消息,看看時間,我撥了電話,阿公還在高速公路上,我故意用誇張的語調再次跟阿公說了謝謝,阿公酷酷的,沒說什麼,但語氣中略略帶著靦腆。掛了電話,我燙了些青菜,打算就著電鍋裡剩下的白飯跟阿嬤的烤雞解決今日的晚餐,阿姐跟阿弟明明吃過飯了,但聞到烤雞的香味又忍不住湊了過來。感謝神,賜給我這簡單卻有著愛的溫度的一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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